近日，在首届农村老年数字素养建设交流会上，南都大数据研究院、南开大学老龄社会治理战略研究中心、中国老龄产业协会联合发布的《城乡老年人数字素养调研报告》显示，城乡老年人数字素养差异大，呼吁适老服务下乡进村。城乡数字鸿沟出现差异的深层原因有哪些？如何制定有针对性举措提升老年数字素养？社会各主体应该发挥哪些协同作用？南都大数据研究院专访了全国政协委员、香港浸会大学校长卫炳江。
卫炳江在专访中表示，城镇化发展让农村老人少了年轻人的教学支持，数字化发展也让数字产品成了农村老人的必须品，而且市面上的数字产品缺乏针对性设计，加剧了农村老人的数字困境。因此，他建议政府、企业、教育机构、公益组织、村居委会等各主体发挥协同作用，加强代际沟通，提升老人数字素养。
人口老龄化城乡差异大，
农村老龄化程度更高
南都：今年全国两会期间，您提出在社区及村镇开展“独居老人智能服务型社会组织”支援服务站，支持智能服务型社会组织建立志愿服务团队，为独居老年人开展专业的技术助老服务等建议。您主要是基于什么背景下提出的？
卫炳江：随着人口的老龄化、社会生活的数字化以及电子产品的普及化，很多老年人其实都还没有用上智能电子产品、手机软件等，难以适应数字新时代。
一方面，人口老龄化难题日益严峻。根据《2021年度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公报》，截至2021年底，全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达2.67亿，占总人口的18.9%；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达2亿以上，占总人口的14.2%。国家卫生健康委预计，“十四五”时期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总量将突破3亿，占比将超过20%，进入中度老龄化阶段；2035年左右，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将突破4亿，在总人口中的占比将超过30%，进入重度老龄化阶段。到2050年前后，老年人口规模和比重会达到峰值。
值得注意的是，人口老龄化区域差异大。从城乡来看，城镇地区老年人数量比农村多，但农村地区老龄化程度比城镇地区更高。按照2020年数据，全国60岁及以上人口占辖区人口比重超过20%的省份共有10个。对此，国家卫生健康委老龄司司长王海东在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2022年9月20日新闻发布会表示，中国老龄化呈现出数量多、速度快、差异大、任务重的形势和特点。
而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是国家战略。国务院早前发表“十四五”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服务体系规划，不断完善新时代老龄工作政策体系。其中一项任务就是要持续扩大老年人社会参与，大力发展老年教育，在基层设立超过4万个老年教育学习点。
另一方面，大众的生活方式高速数字化。新冠疫情发生后，我们的日常生活和社会服务更加依赖数字平台，给老年人尤其是空巢和独居老人带来挑战。因此，必须加强帮助独居老人共享数字化发展成果，跨越数字鸿沟，已成为全面推进社会经济数字化转型的一项重要职责和使命。
数字产品成农村老人必需品，
但市面缺乏针对性设计
南都：当前人口老龄化与城镇化、数字化几乎同步展开，由此带来特别的复杂性挑战。您在建议中也提到，当前老年人数字鸿沟存在城乡和地区差异，您认为出现这些差异的深层原因有哪些？
卫炳江：根据一项研究显示，有六成城市老年人可以使用智能手机，农村只有三成；五成城市老人会使用互联网，农村却只有两成。可以看到，其实城乡数字差距很明显。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差异，我认为，城市发展带来的人口迁移是其中一个重要影响因素。大城市的发展让很多人涌入都市工作和生活，农村年轻群体外流严重，加上农村所处的位置偏远，交通、互联网等基础设施硬件发展速度落后于城市。在这样的情况下，农村老年人即使有需求也缺乏学习方法和机会。
另外，社会可能认为农村老年人没有使用智能科技产品及数字平台的需求，但其实不是这样的。现在社会数字化、智能化发展速度很快，在日常生活中已经是必不可少的了，例如手机支付、网上打车、网上挂号等，与农村老年人的生活密不可分，也让智能科技产品和数字平台成为很多农村老年人的必需品。
但也可以看到，目前市面上的智能产品缺乏针对性的技术开发和产品设计。根据我们香港浸会大学社会科学学院的调研，针对老年人开发的社交软件，可以帮助独居老人减少孤独感，扩展其社交范围，对其生理及心理健康都有很大的帮助。但目前市面上这些社交软件并没有特别针对不同年龄段、城市和农村老人，特别是独居老人的不同需求进行设计，包括网络操作与联系模式等方面。所以，将来的技术开发和产品设计应更有针对性，照顾不同类型老年人的需要。
提升农村老人数字素养需各方协同，
加强年轻人代际沟通
南都：我们认为，老年数字素养教育体系的建设，需要政府、企业、教育机构、公益组织、村居委会等各方面主体协同完成，您认为上述不同的角色在这一过程中，应该发挥哪些作用？
卫炳江：首先政府方面，要大力支持发展老年教育，在基层设立老年教育学习点，深入到小区、农村，甚至是老人家里，让年长者的家也成为老年教育学习点。
企业方面，对现有的智能产品及数字平台进行升级改造，更便于老年人使用；同时也有必要全面发展兼容性高的数字平台，令老年用户在不同种类或品牌的电子产品上都能使用同一软件或数字平台。老年人占人口比例很高，老年人市场非常庞大，当市场有需求，这些产品就会成为必须品，市场需要及时捕捉老年需求。
对于教育机构来说，搭建代际沟通的桥梁是非常有必要的。主要是培训年轻人的同理心，可以通过课程或志愿组织培训学生帮助老人使用智能科技产品及数字平台，藉此促进代际沟通。
而公益组织及村居委会可以做的是，对接教育机构发展义工队及学生外展服务，对农村老年人展开家访，支援农村老年人使用智能服务和产品，以及学习日常数字技术的应用知识。
出品：南都大数据研究院
统筹：邹莹 凌慧珊
采写：谢小清 熊润淼 袁炯贤 实习生 陈嘉宝 曹瑾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