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闻记者 | 赵孟
界面新闻编辑 | 刘海川
2024年2月4日，中央一号文件公布，连续21年聚焦农业问题。
界面新闻注意到，今年的中央一号文件提到，“加强农村生育支持和婴幼儿照护服务，做好流动儿童、留守儿童、妇女、老年人、残疾人等关心关爱服务。”这是历年中央一号文件中，首次将农村生育支持纳入工作安排。
这意味着，2021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关于优化生育政策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的决定，提出建立生育支持政策体系后，生育支持理念已融入国家制定其他政策的重要考量。前述“决定”要求，到2025年，积极生育支持政策体系基本建立。在少子化、老龄化和人口负增长的背景下，生育支持政策体系的建立尤为紧迫。
人口学专家何亚福告诉界面新闻，中央一号文件多以“三农”为主题，而近年来由于中国的生育率越来越低，国家强调要推进生育支持和婴幼儿照护服务，“所以今年的一号文件提到加强农村生育支持和婴幼儿照护服务。”
他指出，由于农村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口流向城市，农村的老龄化程度比城市还高，农村的经济发展比城市落后，生育支持和婴幼儿照护服务也落后于城市。过去农村的生育率比城市高很多，但近年来，农村的生育率也不断下降，尤其是农村有很多大龄未婚男性找不到对象，结不了婚，更生不了孩子。基于这些问题，加强农村生育支持和婴幼儿照护服务非常必要。
2023年4月，长沙师范学院教授、湖南省妇女儿童教育研究中心副主任胡桂香发表题为《农村家庭生育意愿付诸行动急需配套支持措施》的论文，该文基于在湖南益阳的实地调研发现，农村多生孩子的意愿稍强于城市，但农村女性的顾虑也很多。要使农村家庭将生育意愿付诸生育行动，还急需攻克农村三孩生育的痛点与难点，比如农村空心化问题、留守妇女留守儿童问题、教育资源公平问题、生育健康与生育保障问题等，有针对性地制定相关的配套和扶持政策。
作者调研发现，由于工作和收入不稳定，许多农村家庭在进行生育选择时面临经济收入短板，受访对象纷纷表示国家应该对农村地区生育三孩家庭从孕期保健、幼儿照护和学历教育等方面进行经济补贴。
目前四川省攀枝花市、湖北省十堰市、湖南省长沙市都出台了针对本市户口家庭生育二孩或三孩给予现金补贴的政策，但还没有针对农村家庭出台相关生育现金补贴政策。在调研中，许多农村家庭都希望有关部门能尽快考虑农村地区现金补助的生育配套诉求，减少她们的经济压力。
湖南省是人口流动大省，流动人口将近1400万，近80%的外出农民工与家庭成员处于长期分离的生活状态。这也是中西部许多省份农村地区的现状。
国家卫健委发布的《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2020》的数据显示，20-29岁年龄组的女性流动人口多于男性，而29岁之后各年龄组均为男性多于女性，这说明在29岁之后由于多孩生育和抚养问题，妇女大多在家照顾孩子与老人。
作者调查了106位回乡生育的外出务工妇女，有87位妇女表示发现自己怀孕了会主动辞职，占比高达82.0％，而丈夫就尽可能外出打工保障家庭的经济来源。回乡生育的妇女在哺乳期结束后，往往会面临两种选择：一是将孩子交给老人照顾，自己继续外出务工，这样会导致留守儿童与留守老人的增多。二是继续在家务农，三孩政策之后农村这种状态尤为显著，留守妇女会越来越多。
作者认为，为了减少农村留守、空心化问题，需要将乡村振兴与三孩政策结合起来，扶持人们在乡村创业，为多孩家庭创业提供贷款补贴、贷款免息等措施；同时，各级政府大力开展招商引资工程，引进乡村产业，发展乡村经济。
相较城市而言，农村公共服务体系尚不完善。以产假为例，目前中国的产假规定以及生育保险制度虽然已经成为鼓励生育的一种政策工具，但主要属于女职工劳动保护的一部分。在三孩政策实施后，益阳市女职工可依法享受产假或者计划生育手术休假前12个月的月平均工资。而广大农村女性劳动者是不包括在内的，以生育保险为例，只要符合国家政策，城市市民可以通过生育险来报销生育费用，而农村村民享受不到。
此外，农村医疗卫生基础设施相对落后，妇幼健康发展水平不均衡仍然存在，特别是基层妇幼健康专业人才短缺、技术水平落后等问题仍需得到重视；部分农村公办学校教育资源条件差，而私立托幼机构质量参差不齐且费用较高。
尽管农村地区三孩生育意愿高于城市地区，但在湖南农村的调查显示，接近80%的育龄女性不愿生育三孩，而男性不愿生育的数据仅为55%。胡桂香认为，从长远来看，生育意愿的提升要从各方面提振农村女性的生育信心，营造生育友好型的社会氛围，充分保障女性的根本权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