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来国家始终大力加强对农业的投入,粮食生产也因此实现了十九连丰,连续八年总产量保持在1.3万亿斤之上,目前在粮食安全问题上,中国已经完全做到了“谷物自给、口粮充足”八个大字。
但农业生产也并非一帆风顺,对于众多农业种植户而言,尚有许多棘手难题急需解决,比如秸秆的焚烧利用。
在过往多年,习惯了刀耕火种的种植户通常用一把大火来解决秸秆废料。但随着国家环保意识越加提升,禁烧令也贯彻到了大江南北。
昔日烟雾缭绕、火光冲天的景象的确消失不见,但对于种植者而言,却凭空衍生出了许多烦忧,为了响应国家政策,他们的种植成本和劳动成本直线上升。
牵涉到农业、环境和粮食安全的秸秆问题,远非表面看起来如此简单!
中国农业的秸秆难题
秸秆是水稻、玉米、小麦、薯类、油菜、棉花等成熟农作物收获之后剩余的根茎叶等部分,人们对秸秆处理方式的变换,就能反映人类社会中农业的发展变迁。
千年之前,农民们处理植物残枝的方法就是刀耕火种,用一把大火将荒地上的废料全部烧掉,种过一季后再更换新地方重新烧荒播种,年年月月周而复始。但原始农业生产力低下,人口稀少,燃烧秸秆并不会造成严重影响,一直延续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农民们处理秸秆的方法仍然是焚烧二字。
当时全国上下焚烧秸秆有多普遍,造成的反面案例又有多恶劣呢?2018年黑龙江姜某焚烧自家玉米地秸秆,结果引燃附近农场松树林,过火林地面积80多亩,造成经济损失12万,姜某也因此被判决5个月的拘役。
2022年8月,广东刘某焚烧自家玉米秸秆,不慎引燃山林枯叶,导致大火铺天盖地,焚烧整整247亩,造成48趟列车被迫晚点,而刘某也因此锒铛入狱获刑1年4个月。
2015年秸秆燃烧升腾的烟雾完全笼罩了日照高速,导致连环车祸多人重伤。2011年南通地区仲姓农户焚烧秸秆期间引火上身,经抢救无效死亡。2019年沈阳棋盘山突发大火,全省公安、消防奋勇扑火,动用直升机无人机共同参与灭火,最终艰难扑灭。
不仅是人祸,焚烧秸秆导致的环境污染也是触目惊心。2014年5月,无锡空中突然出现大量烟雾,能见度瞬间骤降,几小时后无锡AQI数据飙升至500以上,而正常值需低于50.
2015年黑龙江农田大量秸秆被就地焚烧,11月初城市各污染物浓度均严重超标,同年南京、大连、辽宁空气质量纷纷急剧恶化,PM 2.5更是一路飙升。
于是北京大学环境物理学教授王拔丹率先提议焚烧禁令,在他看来焚烧秸秆会释放二氧化硫等有害物质,并且对交通、健康都会造成严重危害,需要从源头彻底杜绝遏制。
王拔丹的想法得到了国家的支持,在日后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大气污染防治法》中,明确规定违法焚烧秸秆可处于500以上、2000以下的罚款。对于焚烧他人秸秆的,可处于最高15日拘留和1000元罚款。
秸秆焚烧算是从源头上根治了其造成的大气污染,但根据计算种植户的每亩种植成本却要因此增加300元左右。残留的秸秆会影响种子发芽,因此播种量要比以前提升近一倍,成本约多出100多元。无法焚烧后,野草也会长得更加猖狂,人工除草也需要增加成本,这对于种植户而言都是不小的开支。
国家在严禁焚烧秸秆后,给农户们的秸秆提供了两条出路:秸秆还田和秸秆离田。
秸秆还田是1996年提出的政策,政策原本的用意是想利用秸秆中的氮、磷、钾等营养物质来促进农作物生长,但事实证明这项政策完全脱离了现实,因为中国的秸秆实在是太多了。
中国每年的农作物收成后,至少会产生9亿吨秸秆,如此多的秸秆在被机器粉碎埋入地下后,非但不会增加土地肥力,反而还会导致分解速度减缓。往往春耕将至,但秸秆还没有降解,导致大量秸秆微生物与农作物争抢氮素,结果就是农作物或多或少的出现减产,这对于种植户而言,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后来提出的秸秆离田,则大有说法了。
秸秆处理未来方向
秸秆离田就是将秸秆收集后用于生物燃料、饲料、制取沼气,在工业上可用于造纸张和生物发电等等。
比如制造板材,将秸秆晒干磨成粉,与塑料混合就会变为木塑。这是一种新型环保建筑材料,在欧美地区已经得到广泛普及,常被用于木屋、椅子、花盆等的原材料。北京奥运会甚至还利用木塑材料来修建场馆。
至于制作为饲料、肥料,在我国更是极为成熟的技术。2020年哈尔滨市就提到要将409万吨的秸秆用于制作饲料,并且占比秸秆总收集量的19.83%。
石家庄市赵县更是在2020年对秸秆生产有机肥进行政策补贴,规定每利用一吨秸秆就补助150元,任务上限是2万吨,代表总补助高达300万元。
秸秆还被用作燃料,将打捆的秸秆销售至加工厂、电厂,厂家对秸秆粉碎后将其挤压成固化颗粒,就能代替煤炭作为燃料,电厂更是可以直接进行燃烧发电。
再比如生产食用菌,食用菌企业可以秸秆制作为菌棒物料,四川自贡市早已积极推广开展秸秆食用菌产业,以此促进秸秆产业的多元前沿化发展。
而在国外,通常秸秆处理也是用于生产燃料和发电。比如意大利的一家工厂,就以秸秆为原材料来生产乙醇,2013年年产量达到7500万升。巴西有一家同类型工厂,年产量甚至高达8300万升。丹麦最大发电站Avedøre,从2001年就始终将秸秆当做主要燃料,目前已经是全球最高效的热力发电厂。
有人喜爱万事对比国外,批评说国外都是允许秸秆焚烧,只有中国人不顾大头顾小头,一味从老百姓身上下手开刀。
事实上这是极其狭隘短浅的言论,欧盟、美洲的许多国家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就已经全面开战秸秆禁烧措施。英国众议院还曾针对这个问题展开过激烈辩论,最终还是在1993年明确规定,除教育科研和病虫防治外,一律不得焚烧农作残余物,违反者最高罚款可达5000英镑!
但不可否认,也有许多欧盟成员国都对秸秆焚烧采取特许豁免制度,允许在特殊条件下进行焚烧,而不是像中国这般一刀切。这些国家允许地方政府在特殊情况下,可通过法令来进行秸秆焚烧,在对待秸秆处理这件事上是处以比较宽松的态度。
其实在秸秆处理问题上,只要不允许焚烧,其他的任何出口路目前来看,都是在增加农户的种植成本。焚烧究竟利弊几何?该不该完全禁止?这需要政府来采取正确的抉择。
在今天,国家已经作出了选择,可既然政府命令禁止焚烧,那他们就需要在秸秆处理上尽到更多的义务与责任,来为农户提供便利,减少损失,甚至是通过多样化的处理方式来为农户创收。
比如地方政府可以通过安排专项资金,来支持农村秸秆的集中粉碎、秸秆氨化或青贮等处理、金融部门加大对秸秆利用的信贷支持、政府制定惠利政策,来吸引企业资本拓展支持秸秆相关项目,促进秸秆市场经营化发展等等。
最后我想说,既然国家替农民选择了秸秆处理方式,那就要顾及到农民的个人利益。农民支持国家政策,但不应该是在牺牲个人利益的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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