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岁的孩子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在湖南岳阳平江简青芙蓉学校就读的晨晨，今年9岁，4月15日，也就是本周一，本该去上学的晨晨，在自家居民楼楼顶徘徊许久，最终一跃而下，生命戛然而止。
当天晚上，晨晨的爸爸到学校查看了事发前一周的监控视频，发现孩子一周内被老师惩罚13次，包括打手和罚站，校长阻止他查看更早的监控记录。爸爸说孩子曾被老师惩罚，抄写“分级”这个词一万遍，从去年抄到今年，都还没有抄完。事发当天，晨晨不敢去学校，他宁愿选择去死都不愿意读书。
4月18日晚，平江县教育局发布情况说明，目前事故原因正在详细深入调查，相关善后处置工作正依法依规进行。晨晨的爸爸说有两个诉求，继续看完之前的监控，对涉事老师进行刑事指控。
晨晨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但他的死，是对教育最重的指控。跪着的老师教不出站着的学生，但教育惩戒，需要重新丈量。如果一个孩子学习的动力，在于老师手中的那把戒尺，教育难言成功。
今年2月底，在湖南湘潭栗山金泉学校，一名女教师因为学生回答不出问题，来回抓扯孩子的头发，破口大骂：“你瞎啊”、“我打死你”、“你配读书吗？”几乎在同一时间，在广西贵港，一名女学生在教室门口走廊罚站，被老师打了几个耳光后，不敢闪躲，默默忍受，屏幕前的万千家长愤怒不已。
这些新闻的最后，都以“涉事教师被辞退”来结尾，却很少有人关心，那些触目惊心的标题背后，是孩子需要穷尽一生去治愈的伤痛。
时间回到2018年。在河南栾川县，一个叫常仁尧的年轻小伙公然殴打他曾经的老师张林青，他说二十年前，张老师对他的体罚和羞辱，令他怀恨在心。二十年后，一次偶然的相遇，点燃了他压抑在心底的愤怒和痛苦。“还记不记得你当年是怎么打我的？”这是长大后的常仁尧，最想对张林青说的一句话。常仁尧被告上法庭，在庭上他宣称“要为13岁的自己讨回公道”。最终，常仁尧以寻衅滋事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零六个月。
时过境迁，常仁尧说，自己不后悔，现在心结已经打开，生活十分平静。这样的结局，并不是鼓吹一报还一报，而是从谏如流。
人类历史上的每一束星光，都离不开知识的传承。教师当然是一个崇高的职业，我们要“尊师重道”，但任何一个行业都有佼佼者，也有害群之马。我们无法判断孩子脸上的巴掌印里，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心思，又有多少人性幽暗处的狠厉。无论是哪一种倾向，这些巴掌和咒骂，都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说辞，我是为他好，都是在为高考这座独木桥服务。
家长和孩子，学校和老师，仿佛十八年来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这场考试。只要是为了这场考试，我们可以理解这些教育方式。家长和老师只要分数，孩子们甚至能被简化成“一个考了600分的孩子”，和“一个考了300分的孩子”，更直白的是他们被分成好生和差生。
高考固然重要，但人生不是只有高考。一个人真正重要的，是童年的玩具、少年的幻想、青年的爱和中年的家，还有老年的回忆。从教育悲剧里，我们或许可以窥见真正惨淡的人生。童年被作业填满，幻想被现实占据，爱一个不相爱的人，成一个搭伙过日子的家，老来全是不堪回首的过去。纯粹的结果导向，剥夺了成长的过程。
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是——是不是罚抄一万遍，每天被打手，每天被罚站，成了压垮晨晨心中的哪根稻草？而打手和罚站不是任何一个学校的特例，可以出现在任何一所学校里。教育惩戒的错位，教师品德的失格，以及分数至上的学业压力，都是今天的孩子，要面临的广泛处境。
也许9岁的晨晨之死，可以让我们多一些思考，我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教育，需要什么样的老师，需要教出什么样的孩子。
撰稿 | 张森
编审 | 杜梦思
编校 | 刘倩
审发 | 石昌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