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赵会荣
白俄罗斯是中国的全天候全面战略伙伴，农业合作是两国关系中极具活力的重要领域。尽管白俄罗斯经济规模有限，2024年GDP为759.6亿美元，但其农业优势显著，拥有适配农业的自然资源与政策扶持，农业基础较好，机械化作业较普遍，主粮及肉蛋奶人均产量高，自给率超100%，乳制品、禽肉等农产品具备一定国际竞争力，农业生产规模与出口潜力居全球中等水平。近年来，在共建“一带一路”倡议推动下，中白农业合作强劲发展，已从农产品贸易、农业投资拓展至技术交流与标准对接，构建起多维度协作态势。
中白农业合作成果丰硕
中白两国农业资源互补，在农产品贸易、双向投资、技术交流等领域均收获扎实成果。
双边农产品贸易保持较强韧性。据中方统计，2023年中白农产品贸易额达8.37亿美元，同比增长30.3%。其中，中方对白方出口1.1亿美元，同比增长20%，从白方进口7.27亿美元，同比增长31.5%，白俄罗斯在中国从共建“一带一路”国家农产品进口额中排第19位。2024年1—10月，受贸易结算不畅、国际农产品价格震荡等因素拖累，双边农产品贸易额同比下降23.5%，至5.98亿美元，但中方出口仍增长12.3%，达0.76亿美元，进口5.22亿美元，同比下降26.9%。贸易品类上，中方主要向白方出口蘑菇罐头、水海产品及制品、鸡肉，从白方主要进口菜籽油、鸡肉、牛肉和乳制品。目前，白俄罗斯通过中国电商平台“白俄罗斯国家馆”账号直播带货，188家白俄罗斯食品生产商在中国“单一窗口”注册，240家中国企业在白俄罗斯大宗商品交易所注册，有效促进了中白农产品贸易的发展。
双向投资是中白农业合作的重要推动力。2022年，由中国进出口银行提供贷款，中国企业设计规划、提供技术装备并承建的中白农业合作旗舰项目——白俄罗斯国家生物技术公司全循环高科技农工综合体正式投产。这是白俄罗斯首家氨基酸生产企业，也是其粮食深加工行业首个出口创汇和进口替代项目，员工超1800人。2023年，该企业销售额增长60%，不仅满足国内对赖氨酸、苏氨酸和色氨酸的全部需求，还将85%的产品出口俄罗斯。与此同时，白俄罗斯对华农业投资逐步推进。2009年，哈尔滨东金集团与戈梅利农机公司、明斯克拖拉机公司在哈尔滨合资建厂，引进联合收割机及大马力拖拉机生产线。戈梅利农机公司还与宗申集团合资生产农业机械。近年来，斯卢茨克干酪联合厂、“祖母的猫咪”开放式股份公司分别与沈阳、长沙的企业合作生产乳制品。萨武什金乳品厂与大连的企业组建贸易公司，专门向中国出口产自布列斯特的农产品。中白双向投资持续拓展，为两国农业产业链融合奠定了基础。
技术交流与标准对接为双边农业合作增添科技含量。近年来，中国农业科学院、山东省农药科学研究院、甘肃省农业科学院、黑龙江省农业科学院与白俄罗斯国家科学院、生物科学中心等机构签署合作协议，推动技术交流与合作。双方还通过举办中白农业科技创新合作论坛、中国（山东）—白俄罗斯绿色畜牧科技合作交流会等活动，搭建技术沟通桥梁，将合作范围延伸到联合科研、人才培养、共建实验室和示范园区。在农业技术标准输出方面，2024年西北农林科技大学与白俄罗斯相关机构共同编制的《酿酒专用高粱种植技术规程》和《糜子病虫害防治技术规程》在白俄罗斯发布，标志着陕西农业技术标准首次“走出去”并成为白俄罗斯官方标准。
中白农业合作正视挑战
中白农业合作的成绩来之不易，经历了且仍在经历外部环境、内部条件及气候变化等因素带来的一系列挑战。
首先，西方制裁白俄罗斯与乌克兰危机持续，给双边合作带来多重压力。投资方面，由于部分白俄罗斯农业企业及其负责人被西方制裁，与其合作的部分中资企业担忧连带风险，对于扩大和深化双边合作持观望态度。支付方面，白俄罗斯主要国有银行被西方“踢出”SWIFT国际支付系统，使得中资企业与白方合作伙伴的资金往来遇阻，中国金融机构出于防范国际结算业务风险的需要对于处理相关业务持谨慎立场，有时会对汇款予以退回或拒收。物流方面，波兰、立陶宛和拉脱维亚限制白俄罗斯过境运输，甚至关闭部分口岸，促使中白农产品贸易的运输成本大幅上升。此外，西方对白制裁还导致白方农业技术引进难、物资供应不稳定，影响中白合作项目正常运行。同时，乌克兰危机延宕促使东欧局势持续紧张，令投资者对白俄罗斯安全环境产生担忧。
其次，内部因素制约，推高合作成本与风险。一是白俄罗斯人口持续下降，农业人才流失，导致中白合作项目面临用工荒困难，部分项目为吸引专业人员被迫提高薪资，增加了人力成本。此外，中资企业还需承担改善当地农业基础设施、引进技术设备的资金压力，经营负担较重。二是白农产品出口高度依赖俄罗斯市场，俄方政策和市场变化直接影响在白中资企业对俄出口。三是白农业政策稳定性不足，增加合作不确定性。四是受切尔诺贝利事故影响，白部分地区的土壤质量受损，同时面临较高的水源安全风险。
最后，自然条件限制，影响合作规模与效率。白俄罗斯农业用地持续缩减，可合作开发的土地减少，直接限制合作项目的规模。而且，当地土地利用效率较低，短期内难以通过技术优化提升产出。此外，白俄罗斯气候异常频发，干旱、洪涝、极端温度等灾害破坏农作物生长，导致收成不稳定，增加防灾救灾成本，加重项目运营压力。
以新质生产力激活合作新动能
中白双方需攻坚克难，协同发力，推动农业合作向高质量迈进，释放更多合作潜力。
第一，多维度协同施策，破解合作障碍。在政策层面，双方可召开农业合作工作会议明确方向与重点，制定专项规划，同时进一步简化贸易程序，消除非关税壁垒。在金融与物流层面，扩大本币结算规模，与非制裁银行建立合作，打通支付渠道。优化中欧班列运输效率，共建冷链仓储设施，缓解运输成本高、时效慢的问题。在人才层面，依托高校联合实验室、企业与科研院所，定向培养契合产业需求的专业人才，弥补农业人才缺口。在技术支持和风险防控层面，双方可在土壤修复、节水灌溉等方面进行技术交流，改善农业生产条件。完善农业保险体系，加强气象预警，应对自然灾害。
第二，从品类拓展与结构升级发力，释放贸易潜力。白俄罗斯钾肥储量丰富，中国钾肥需求缺口大，双方应继续加强钾肥贸易。白俄罗斯可依托中国电商平台，进一步推广肉类、乳制品、亚麻纺织品等更契合中国消费者需求的产品，持续提升品牌知名度，推动出口商品结构向多元化方向发展。中国可扩大对白出口水产养殖设备、饲料添加剂等商品，促进贸易平衡。此外，双方应共同开发功能性食品、有机农产品等深加工项目，提升产品附加值。
第三，聚焦技术创新与投资，深化产业合作。在技术交流方面，中方可分享亚麻良种与种植技术，帮助白方提高产量与品质。中方还可向白方传授大豆、玉米等谷物和温室蔬果、花卉种植技术，分享畜牧业智能化系统和农业数字化管理经验，双方可联合开展农业机械与精准农业技术研发，共建生产维修基地。在投资方面，中资企业可依据白俄罗斯《投资法》，选择适宜区域，与当地农业组织合作建设现代化农业基地、农产品加工厂及科技园区，培育高产作物品种，建立农机零部件本地化生产基地，降低进口依赖。此外，双方可利用上海合作组织农业技术交流培训示范基地等平台培养农业人才，推动与联合国粮农组织等机构合作，争取技术与资源支持。双方还可结合白俄罗斯自然风光与农业资源，打造农事体验、生态观光等农业旅游新业态，进一步丰富两国农业合作的维度。
中白农业合作拥有广阔拓展空间，两国在资源、技术与市场上的互补性，是合作深化的核心动力。双方合作不仅能为白俄罗斯农业现代化提供关键助力，推动其特色农产品迈向更广阔市场，还能为中国农业技术输出、产业链延伸提供切实可行的实践路径，进而为双边全天候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注入更高质量的发展动能。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中白发展分析中心常务副主任、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