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羽扇观金工作室】
12月22日,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河南监管局发布批复,同意浦发银行收购巩义浦发村镇银行并设立郑州巩义支行。这家成立于2009年、注册资本1.5亿元的村镇银行将告别独立法人身份,全部资产、负债、业务及员工被纳入浦发银行统一管理框架。
这是浦发银行年内完成的第十二家村镇银行吸收合并。仅约一个月前,该行刚刚获批收购浙江平阳浦发村镇银行,改设为温州平阳支行。如此密集的整合节奏,使浦发银行成为股份制银行中推进“村改支”改革的绝对主力。
重构并非个案。据不完全统计,2025年获批解散的村镇银行数量已超140家,较2024年全年增量明显。从中央一号文件明确"稳妥有序推进村镇银行改革重组",到金融监管总局将"中小金融机构改革化险"列为年度首要任务,政策信号清晰而坚定。
村镇银行诞生于2006年,曾被寄予激活农村金融市场的厚望。然而近二十年实践表明,小型独立法人模式在规模效应、风控能力、科技投入等方面存在先天短板。以浦发系为例,2024年28家村镇银行合计净利润为-0.69亿元,亏损的财务表现折射出生存困境。

浦发系村镇银行的集体转身
浦发银行布局村镇银行的历史可追溯至2008年。当年,该行在四川绵竹发起设立首家浦发村镇银行,此后逐步将版图扩展至全国19个省市,共计设立28家村镇银行,其中七成以上机构分布在中西部和东北部。这一战略布局承载着"城市金融反哺农村金融"的初衷,试图将股份制银行的管理经验和资源优势输送至县域市场。
然而十余年的运营实践暴露出独立法人模式下的诸多掣肘。截至2024年末,28家浦发村镇银行资产总额402.21亿元,存款余额331.86亿元、贷款余额224.39亿元,结算客户143.32万户。但全年营业收入仅6.93亿元,净利润为-0.69亿元。户均贷款40.88万元的数据显示其确实在服务小微群体,但亏损的财务状况也说明这种商业模式难以为继。
自今年7月集中启动改革以来,浦发银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推进“村改支”进程。甘肃榆中、辽宁大连甘井子率先完成身份转换;云南富民、山西泽州、山东邹平紧随其后;乌鲁木齐米东、天津宝坻、重庆巴南、重庆铜梁等相继获批;浙江平阳、陕西韩城、陕西扶风、宁波海曙等密集落地。转型机构覆盖十余个省区市,承接的资产总额合计近400亿元。
浦发银行的密集整合并非孤例,而是整个行业结构性重塑的缩影。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数据显示,截至2024年末,全国村镇银行达1538家,较2024年6月末的1620家减少82家。这意味着过去三个季度平均每月有近30家村镇银行退出市场。
政策层面的信号愈发清晰。2025年1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乡村全面振兴规划(2024—2027年)》,明确要求加强农村中小金融机构支农支小定位,推动村镇银行结构性重组。中央一号文件进一步提出“一省一策”加快农村信用社改革,稳妥有序推进村镇银行改革重组。金融监管总局则将"加快推进中小金融机构改革化险"列为2025年六大重点任务之首。
参与这场改革的不仅是股份制银行。2025年6月,工商银行获批收购重庆璧山工银村镇银行并设立支行,打破了国有大行参与“村改支”的空白。农业银行更以大手笔介入,10月获批收编吉林地区192家原农商行、农村信用合作联社及村镇银行分支机构。城农商行阵营同样动作频频,常熟银行年内已三次推进"村改支",合计吸收合并7家村镇银行;中原银行、昆仑银行、济宁银行、哈尔滨银行等也相继完成旗下机构的整合。
村镇银行改革的深层逻辑与未来走向
村镇银行为何走到必须改革的十字路口?答案需从其诞生的历史背景说起。
2006年,村镇银行肩负激活农村金融市场的使命诞生,被寄望于填补大型金融机构的服务空白。按照设立之初的监管要求,村镇银行单户授信不能超过1000万元,部分发起行为防范风险将上限进一步压缩至500万元。这在降低风险敞口的同时,也严重制约了其市场竞争能力和盈利空间。规模弱小、运营成本高、经营空间窄,成为困扰村镇银行的结构性难题。
更深层的问题在于治理机制。部分村镇银行存在“一股独大”、内部人控制、关联交易不规范等突出问题,导致风险内控机制失效。2012年前后村镇银行数量爆发式增长,部分机构为追求短期利益盲目垒大户,忽视对农村小微企业和农户的支持,公司治理层面更是混乱不堪。少数机构逐渐劣变为高风险机构,2022年河南村镇银行事件更是敲响了警钟。
与此同时,外部竞争环境急剧变化。大型银行服务重心下沉后,农村中小金融机构的经营劣势更加凸显,包括业务拓展速度放缓、金融科技化程度较低、市场占有份额缩小等。央行《中国金融稳定报告(2024)》显示,截至2025年一季度,农商行不良贷款比例较商业银行平均水平高出1.35个百分点,拨备覆盖率低于平均95个百分点。在数字化浪潮和竞争加剧的背景下,小型独立法人机构的生存空间被严重挤压。
正是在这一背景下,“村改支”成为化解风险与提升效率的务实选择。业内预判,未来村镇银行将走向“专业化、特色化”,数量持续减少,改革重点将从“规模整合”转向“质量提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