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不久尘埃落定的小金人颁奖礼上,今年的最佳女配角出人意料地颁给了74岁的韩国老太太:尹汝贞。
她是韩国的青龙影后、国宝戏骨,却在古稀之年进军顶级电影殿堂,将一众大奖收入囊中,又凭借在《米纳里》中的出色演技,揽下一金,着实令人惊叹倾慕。
但其实比起《米纳里》,最能体现她卓越演技的还是这部冷门影片——《酒神小姐》
电影取材于韩国“宝佳适女郎”的真实故事,以65岁老妓素英的人生经历为主线,通过现实主义镜头将她“肮脏”又“伟岸”的一生娓娓道来。
除此之外,影片还借助女主人公的视角来看各种社会边缘人物,例如残疾人、变性人、空巢老人、来自第三世界的弃儿等,折射出了一系列触目惊心的社会问题。
女主人公素英是一个65岁的性工作者,年轻的时候当过保姆、进过工厂,为生活疲于奔命,后来又背负着沉重的历史命运,做了“洋公主”。
期间,素英和一个美国大兵有过一段露水情缘,还生下了孩子,因为无力抚养,只好将孩子匆匆送人,一路从朝鲜逃回韩国。
年过半百的她,在社会上举目无亲,既没有养老金可拿,又无一技之长,一生爱美的她也不愿放下最后的体面去捡垃圾、卖废料,索性重操旧业,做起了皮肉生意。
当被人问起为何要从事这一行当时,素英以“攒钱给在国外的儿子”糊弄别人,也自欺欺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余生无望的自己一点活下去的勇气。
形单影只的素英每天穿梭在公园里招徕顾客,一旦发现合适的孤寡老人,她就会上前询问对方是否要来一瓶“宝佳适”,或者更直接地问:“要跟我谈个恋爱吗?”
一旦察觉对方有所动心,素英就会轻车熟路地加上一句:“我会对你好的,也不贵,走吧”,然后带着不同男人穿梭于各个低级旅馆之间。
在中老年“从业者”当中,素英虽然人老珠黄,技术却远近闻名,因此身边常有主顾慕名而来,当然也有嘲讽她后拂袖而去的男人。
从年轻貌美的少女时代到步履蹒跚的迟暮之年,从异国军人到当地老人,兜兜转转,几十年的从业经历,让素英被彻底钉在了“风尘女”的耻辱柱上。
影片中,导演用平静、克制的镜头语言,展现了素英的几个“工作场景”,在特写镜头面前,素英从容卖力,神情平静,仿佛她做的只是一份寻常的工作。
除了素英之外,导演还对主流社会中的老人做了现实而精准的刻画,反映了他们有别于素英,但是本质上又无出路的晚年困境。
其中形象最鲜明的,就是那些与素英发生过关系的主顾们,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风烛残年,很久没有过欢爱的老人,但是依旧愿意跟着素英去旅馆。
引导素英走向救赎之路、乃至自救的,是一个混血弃儿,她去医院治疗“职业病”时偶然遇到的,一个被主治医生抛弃的异国私生子。
从这个被韩国人抛弃的菲律宾男孩身上,素英看到了几十年前自己那个被美国大兵抛弃的黑皮肤孩子,于是动了恻隐之心,将孩子带回家照料。
素英众多主顾中,有一个叫“零钱宋”的富人,年轻时工作体面,老来领着丰厚的退休金,每次出现都是西装革履,揣着一身零钱,因而得了“零钱宋”的绰号。
老宋亲生儿子一家都搬去了美国,老宋中风住院后,孙子孙女嫌弃他味道大不愿靠近,只留下个护工照顾他吃喝拉撒,日子过得煎熬不堪。
老宋一生风光体面,对他而言,这种老来的侮辱和孤独,比死还痛苦,看着老宋瘫痪在床,连张口都难,浑浊的双目充斥着麻木与孤独,素英动了恻隐之心。
一番心理斗争之下,她将一瓶农药灌进了零钱宋的嘴里,这是素英第一次杀人,讽刺的是,老宋的儿子连死因都没查,就将他匆匆火化。
此后,素英在“救赎”的路上一去不复返,先是将一个饱受老年痴呆折磨的友人推下山崖;再是给一个无妻无儿的孤独老人服下安眠药,让他在睡梦中离世。
在送走那个恳求被安乐死的孤独老人后,素英得到了对方为她留下的全部遗产,但她没有把这笔钱占为己有,而是捐给了寺庙。
在佛堂之前,完成捐赠的素英双手合十,面目虔诚,老妓素英,一个社会底层的泥淖中人,与背后普度众生的观音像合为一体。
警察上门时,素英不仅不悲伤,反而如释重负,望着窗外的飞雪,絮絮地呢喃:“要是能在春天坐牢就好了,冬天太冷,不过也没关系,养老院去不起,去监狱也好啊。”
电影最后一个镜头,是素英去世后,骨灰奁上的一行小字:“故人,梁美淑,1950. 6. 19——2017.10.5”。
素英死去后,使用的终于不是风尘花名,而是自己的真实名字,可当一切归于尘土,又有谁人会真正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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