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浪闻莺》最让人叫好的有两个地方:一是剧本实在好,二就是演员选得好。
文 | 阿 布
2021年上海国际电影节,入围金爵奖最佳影片竞逐的中国电影只有三部,而《柳浪闻莺》就是其中之一。人气音乐剧演员郑云龙在片中饰演杭州一家扇庄的画师“工欲善”,他的加入让《柳浪闻莺》在电影节期间的展映变得更加一票难求,一张电影票被炒到天价,剧组赶紧呼吁粉丝理性追星,宁可等影片公映多看几遍,也不要助长黄牛的气焰。
这是题外话。天价背后,观众最关心的还是——《柳浪闻莺》究竟成色如何?它凭什么入围金爵奖最高奖项?
我有幸在电影节期间受监制郑大圣和程青松邀请,先睹为快,看完电影之后大家集体鼓掌,出来交流的时候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每个人最有感触的点,都不同。
杭州男人是一种什么生物?
先说郑云龙。他答应主演男一号的过程特别简单,几乎没有犹豫——因为他的妈妈就是京剧演员。出演《柳浪闻莺》这部富含越剧元素的电影,属于大龙的情怀。
反而导演戴玮一开始是拒绝的,她不想选一位音乐剧男主角,因为觉得唱歌的人表现力都太强,而片中的“工欲善”是那种闷声不响的、带着忧郁气质的杭州男人。
杭州男人是一种什么生物?文学策划贺子壮告诉导演:杭州男人么,看起来没有什么行动力,但就是会吸引人——再看看郑云龙电影里的扮相,谁都不会怀疑这个山东男演员就是杭州扇庄里的画师——不怎么说话,站在那里就有美感,就是吸引人。
原著小说里提到工欲善,形容他:“长手长脚,寒气隐隐,面容苍白,发须整洁……是个极为矜持之人,行事说话,半掩半藏,常常让人捉摸不透。”
工欲善看起来是个不善言辞的画师,其实句句话都掷地有声:一把扇子在别人眼里是道具,在他眼里就是梁山伯“第三性”的象征,也是“隔扇羞窥意中人”的媒介。
这样的工欲善,很容易就让观众代入了两位女主角的情绪——饰演祝英台的越剧花旦(银心)喜欢他,饰演梁山伯的越剧女小生(垂髫)也喜欢他。但在戏里,梁山伯和祝英台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三个人的戏,就这么立了起来。
开机前6天才找到“银心”
说起来,《柳浪闻莺》最让人叫好的有两个地方:一是剧本实在好,二就是演员选得好。饰演垂髫的汪飏和饰演银心的阚昕都是新人演员,乍看起来并不突出,可是一旦扮上越剧妆容,男俊朗,女娇俏,好看等级立刻几何上升。
找演员对全剧组来说都是头等大事,找到汪飏的时候,她看了剧本,就告诉导演说:“导演,我叫汪飏,我觉得我就是垂髫,我等这个角色等了十年。”汪飏是学美声的,毕业于中戏音乐剧班,母校是浙江艺术学校,这也是越剧演员何赛飞的母校。汪飏的姑姑也是唱越剧的,从小算得上耳濡目染,演垂髫对她来说就是圆梦。
而银心,银心直到开机前6天还没有出现,直到导演发现了阚昕——她要找的垂髫,得“一看就是垂髫”,她要找的银心,也得是“一看就是银心”:“她的眼睛要很灵活,看着就让人心动,我还希望她是带点天真的,不要太有心机。”
戏里的银心恰是个“有心机”的人设——她为了能留在杭州的剧团,牺牲了好姐妹垂髫的前途;为了获得杭州的居留资格,也抢过好姐妹垂髫的心上人:工欲善。但是演这样一个容易被人定义为“心机女”的角色,导演反而强调了演员的天真。在我看来这也是她高明的地方——这样的选择让银心这个角色更加饱满,让她远不止“心机女”那么简单粗暴,细化出的幽微心思,情与义与往上爬的纠缠,就像雨天的江南丝竹,百转又千回。
光剧本就打磨了三年
《柳浪闻莺》改编自茅盾文学奖得主王旭烽的系列小说《爱情西湖》,“柳浪闻莺”是西湖十景之一,也是系列小说之一。导演戴玮当年一读小说就非常喜欢,苦于拍电影不是想拍就拍一朝一夕的事,生怕小说版权被人截和,还好王旭烽一直为她保留着版权,其他几部都卖完了,这部还为她留着。
戴玮也没有辜负原著小说,光打磨剧本就花了三年,来来回回改,到最后一刻临参加电影节了,还保留了两个版本的结尾:“想到处给别人看看,听听别人的意见,再作取舍。”监制笑她:“你是导演,你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吗?”但她对这个故事太执着了,想要的东西太多,舍弃一点都如同剜心割肉。
在影片的另一个结尾里,她让工欲善和银心在异域的一个画展上重逢,画展上的画中有垂髫——那是20多年后,三人以这样的方式再聚首。为此还特意设计了郑云龙40多岁的look——不过最终还是割爱,保留了现在的结局。她说:“如果观众看完电影能和我一样,惦记着主角们将来会怎样,影片如果能留有这样的余味,也很好。”
看《柳浪闻莺》的时候很容易沉浸在它营造的90年代江南氛围中。一个个小细节都不会让你出戏:比如垂髫在剧团里晒戏服,那竹制的衣架,一看就是90年代江南产物。
电影入围金鸡奖第一届创投,左起:制片人藤井树,演员郑云龙、阚昕,导演戴玮
你可能想不到塑造如此江南氛围的戴玮导演其实是哈尔滨人。她之前在影坛以《西藏往事》《冈拉梅朵》闻名,转战江南竟也毫不违和,这源于她对越剧真挚的爱——有一年春节,戴玮去嵊州看越剧团的演出,三个小时在户外,冷得麻木,但心头却火热,她想的是:越剧怎么这么好看?比看商业大片还激动——情节那么好,女小生如此有魅力,看得人又哭又笑。
从此沉迷。
你被哪个瞬间打动?
看完《柳浪闻莺》,每个人最有感触的点,都不同——导演不舍得放弃的每个感情点,都得到了观众的共鸣,这实在是很幸运。
有人感动于“梁祝”的再相会——她抢了她的工作,抢了她的男人,可是当她打一个电话给她,问一声:“你还想不想演我的祝英台?”她马上回答:“想!”当她走到她身旁,即使她已经罹患眼疾根本看不见她,也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向自己靠近,立刻唱起了梁祝的选段:贤妹妹,我想你……
有人感动于工欲善对垂髫的深情——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听到她从越剧团沦落到盲人按摩院,他几乎立刻买好了车票,赶到别人口中嫌弃万分的“污糟之地”,看望他心目中浊世里最清澈的那个人……
而我最感动的是——银心从垂髫手里夺下了留在杭州剧团的名额,看起来前途比垂髫亮堂得多,然而每当越剧发展遇到困境,舞台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终至于没有——在困难的时节,始终能找到演出机会的,反而不是银心,而是已经半瞎、沦落到按摩院的垂髫:她带着银心,去唱景区,去唱社戏,去唱画舫——无论舞台还是草台,只要有一个地方还有观众,她就能找到,就能去唱。
一起看片的伊朗记者何飞感叹说,这部电影妙就妙在:喜欢什么,你就得到什么——电影里,向往更好物质生活的银心,最终获得了更好的物质生活;向往舞台演出的垂髫,最终就获得了各种各样的舞台。我们想要什么,我们就能得到什么。
只不过,同样是求仁得仁,有些人回想往事会笑,有些人会哭。究竟是所求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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